
1990年秋初,因为即将面临高考体育加试,想在武术专项考试中能得些高分,带队老师通过他的关系托了熟人,让我和小严(已记不全他的名字了)去扬州拜师学艺去。
临行前,母亲借了两个很大的箱包,几乎一下午都在折腾着往里面塞东西。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尽管我的性格一直很自立,但是因为高考的压力以及这三年她的辛苦,再加上自己的成绩一落再落,我也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给我很繁琐的临行前收拾。母亲是个苦了一辈子的女人,她和父亲里里外外的劳作,也没能扭转穷日子。因为两个儿子的学业,生计的维持已迫使他们欠下了很多的外债,但他们还是比较乐观,毕竟我哥已经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在所有的人面前谈到哥哥的大学他们总是显得那么开心。
母亲将生活用品和带去的食品分开放在这两个不同的包里,为了准备食品,她已经忙了一整天,中午还红烧了三条鲫鱼,现在都被她很小心地用塑料袋连碟子带鱼都包裹起来,很平稳地放置在包的底层。我就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很细琐的动作以及门外无聊的风景。
一直到傍晚之前她才准备完毕,她提了提两个箱包,然后抬起头很歉意地向我微笑着说:“孩子,不轻啊!”
我说没事,她又说:“要么给你根扁担挑着去?省劲!”说完她就自已也觉得不太在理了,也许我宁可什么也不带,都不可能用扁担挑着这两个包出门。
也记不清后来是什么时候,她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再笑着对我说:“还是忘了件东西,包里没带把伞。”我一听就有些无名火了,外面的天气好得很,加上两个鼓鼓的包已经实在没有办法再塞进一样东西了,我坚决地不让,她也只有罢了手。
第二天一大早,她骑着三轮车,把我送到了车站,一直看着我和小严上了车,才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也许是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到扬州的第二天就下雨了。由于住的便宜的旅馆比较偏僻,附近又没有什么商店,使得我和小严的外出很困难,几次试图冒着雨跑到体育馆去训练,但由于雨太大,距离又太远,最终不得不放弃,两人被困在旅馆空荡荡的房间里。
当两人所有的话都讲完了,无聊中只得到阳台上看看楼下打着伞的行人,咒骂着这恼人的鬼天气,然后仰倒在各自的床上,看着灰黄的天花板。成片的雨点匆匆地打在外面的物体上,发出毫无乐感的声响,空气也几乎凝固,寂静的房间里,俩人早已如落魄得没有一点生气,唯有四只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中无精打采地生活。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困境才会有所发现,我很无聊地打开了母亲给我准备的一个箱包,来扬州我还没动过她给我带的包,一直放在旅馆的一张空床上。等我拿出几件衣服时,一个兰色的棒状物体跃入我的眼帘。我大叫一声:“小严,我们有伞啦!”随后的空间如音律般骤然充满了朝气和活力。我们在旅馆的房间里叫啊喊啊跳啊蹦啊,至今都无法形容当时的那种喜悦那种激动。
母亲偷偷地给我们藏了一把伞,也是偷偷地藏给了我们一份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