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绪芜杂便起身去客厅,未开灯,从茶几上随意摸索了一本书。门缝里流出房间里的光线,使其面目不再遮掩----《小念头》,心头一颤,迅速插回了书架。此时希冀在文学作品中找到自我解答与解救,这本书不可以。它是柔情似水,它是绵绵情意,它是不尽思念。而眼前这场旷日持久的,看不到出路的修行,需要的是晨钟暮鼓般的文字来一日日唤醒。
选择性地翻找到了林清玄的作品-----《感性的蝴蝶》,很佛性。在第一辑就谈到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存在的意义里,思想比肉体更能彰显存在的价值。他所描绘出的人类的共同形象-----在一个个机械呆板式的驱壳里,住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灵魂。这些活生生的灵魂最能深切感受到的就是“苦”。所以“我苦,故我在”。不由得想到了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存在”是否需要重负来证明,需要苦难来启发呢?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但“苦”的绵长、敏锐、锋利.....都是灵魂之境最深刻的印记,要在“苦”中自愈如同攀山,最后入山;如同渡河,最后眠河;如同离岸,最后靠岸。
苦的形式多种多样,生而为人,又怎会不苦?我想,活到极致了那也不再害怕“苦”。什么样才是极致?是潇洒快意、是满腔热情、是毫无保留、是饱满的、是滚烫的、是浓烈的.....这是情感的极致。各事各物都有它的极致。虎啸深山、鱼翔浅底、驼走大漠、鹰击长空,这是它们的极致。在特定的环境中将一切自然结合、相互发挥,这就是极致。释迦摩尼活到极致便出宫修苦行,贾宝玉活到极致便跟一僧一道走了。也可以说他们在体验了生命的“轻”之后,再去寻找“重”的意义。正如不断在“轻”和“重”游走的托马斯,最后还是追回了存在的重量。
“苦”和“重”是人生的常态,不等到达极致,他们就会兵临城下。如何在苦难的世间行走?“热即取凉,寒即向火”,快乐时不要失去敏锐的观察,痛苦时不要失去最后的希望。
“苦”与“乐”相对应,苦却优于乐见道。大多数的真理和偈语都是受到苦的启发。可“苦”又该如何定义,是否只是虚妄落空的感受呢?佛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倘若不再妄想执着,明心见性,也许苦也是会大大减少的。
提及菩提,不由想起今夏遇见的一株千年菩提树。沉默站立,从头到脚都是怒放的枝叶,翠绿、透明、光滑、纯净,桃形叶片上的脉络了了分明。一株千年的菩提树,三个人勉强合围,枝干粗壮,黝黑的沟壑间绽开的都是生命力。区别于其他热闹的花草,它独自站立在略高的土坡上,高原的风阵阵刮过,便热烈作响。不敢相信,它已在那里千年,它在晴亮下,在冥暗中看到了多少人间百态。它的面前竖立着一块石碑,记录着它的年龄,但时间于它仿佛是静止,它又会在这里挺立多久呢?被这沉默的树和精进的叶感动了,这就是佛陀当年成道的树啊。
通常,人在最无奈的境地下便想求助于宗教。信念不能改变外在的环境,却可以改变灵魂。柔软的灵魂不再是懦弱自私,更倾向于对普罗大众对芸芸众生的悲悯和爱。命理师说我命中自有佛缘,起初是不信的,在一段起落之后竟还是信了。缘起缘灭在沉默中,有如响雷。每一个因缘都是对灵魂的一次深化、转化、净化。这些都在提醒我,也可以是大家,做个“不受惑”的人。洁净而平静的心灵才会感受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此刻,合上眼睛,闭上心灵,只想风,夏日在菩提树下的那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