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课是《燕子》,作者在绘声绘色描写活泼机灵的小燕子的同时,还描绘了一幅烂漫无比的春景图。清新明快的语言和隽秀灵动的插画让我们提前“预习”了令人心之神往的暖春。只可惜,眼下燕子还未飞回,花啊草啊也还没有勇气伸出来试探。唯有凭借感官的记忆,来回味春之美妙。
春季之所以比其他季节更让人迫不及待、意犹未尽,是因为它太过短暂了。任何事物越是难以得到或长期拥有,越是充满了诱惑力。于是忍着淅淅风吹面,在校园里搜寻一番,果然有暗暗春光。
春犹浅,一株桃花初放,殷红片片,热烈朵朵。任凭它愁云惨淡、风雨潇潇,兀自占满枝头。即使易衰易落点莓苔,也颇有傲立凄寒之风骨。企图找些词句来描述它飒爽又妖娆的形态,想来都不及它抖落的一身潇洒。
伤春悲秋,从来都是文人之事。冬去春来,更是创作欲最蓬勃、旺盛的时期。古今写春、写桃的名句真是枚不胜举。单单说桃花,从先秦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到东晋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有借花思人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以花自喻的“可怜地僻无人赏,抛掷深山乱木中”.........无论是写桃花的俊俏可爱,还是纤弱娇嫩,或是用桃花比拟于人,暗示于情,无一击中我。唯见严蕊的《如梦令》,心怀震荡。“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词句明白如话,但又非一览无余。结合词人的身世背景,细加玩味,意境无穷。严蕊是色艺冠绝一时的营妓,南宋周密曾记“天台营艺妓严蕊,字幼芳,善琴艺歌舞,丝竹书画,间作诗词,有新语,颇通古今,善逢迎。”依据这些记载,再读此词,不难体会到词人在这首词中的一番寄意。身陷风尘,却心念桃花源,这不正是词人高洁的品格吗?我自不善鉴赏,而且对于文学作品,各人体会不同,用文字表达自己感受也常常有误差。但因眼前的这株桃花,不由联想于此。
也曾见过大片的桃花林。一年与友人误入桃园之中,所见非凡。说“误”,大约是被烂漫的春色所误。桃园春色是气势磅礴的、轰轰烈烈的。遥目所望真是如灿烂的云霞,随风流动,顾盼摇曳。置身其中,棵棵桃树婀娜生姿、挥袖起舞,于是周身粉色,也难怪说“人面桃花相映红”。那样的情景着实难忘。数度欲重访,桃园还在,可彼时的心境已是无法折返。同样的春天,同样的景色,不同的心情,眼中就是不同的光景。真是“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啊。这样想来,实在悲观。
倒不如想想桃源之祖,他老人家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种胸恣洒落,超然自在,才是生命要到达的意境呀。“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真意”即是人生的真谛,自然的意趣。不再悲鸣“长恨此生非我有”,而是抛开物欲杂念,回归到本真状态,与万物同在,与天地消融,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我猜,此时春风正悄声吹绿枝叶,浅碧淡粉正在私语。等到我长梦醒来,便又可和你一起看绯樱漫天、海棠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