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手机通讯录,寻找一个久未联系的老朋友。突然,一个名字跃入眼帘:周路人教育局。与这个名字连在一起的那个夜晚的记忆,犹如被谁的大声呼喊唤醒了一般,倏地苏醒过来。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我援例下班回家。所不同的是,那晚我得带两辆自行车回家。本可以打个电话的,但鉴于儿时的我就十分地好动,觉得自己能行,所以就试着右手握着骑的自行车,左手握着另一挂自行车的笼头,向前骑行。

起初,虽一路磕磕绊绊,总还算顺利。但毕竟受身高与体力的限制,行到一半处,很快就手心冒汗,渐渐地额头也沁出了汗,慢慢地衣服也被微汗浸湿了。车笼头就有些把不住了。那时,我恨不能再多长出一只手来握车笼头。不一会儿握车的手也有些颤抖了,那感觉就像深秋的蟋蟀,在夜晚嘶鸣,快要撑不住了。心里不禁后悔:为什么不把车放在单位车棚?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展灯照亮了我心底的阴霾:我完全可以把其中一辆车寄存在人家单位的传达室,先送一辆车回家,然后再来拿啊。

“要不要帮忙啊?”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循声看去:灯光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在我身边停下了他的自行车,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觉他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再看他车篮里面还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那感觉用时下特别流行的两个字来说:靠谱。可是心下又不禁打起了小鼓,一个人骑两辆车可不是谁都行的。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放心吧,我能行!我以前骑过。”那声音听在心里,感觉心头纠结瞬间被熨平了。结果他果真骑得很稳当,不像我。快到家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看您前面放的文件袋,你这是在哪里工作啊?”他爽朗地笑着说:“在教育局。你是老师吧,我刚才过来的路上看你从学校出来,我也是刚刚取完材料,准备去接我女儿放学。”

一句,我准备去接我的女儿,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那年,我上初三,冬天,大雪一连下了好几日,积雪很深,不化。石子路好走,泥土路上则不行。人们来回走动,路中间都被压实了,很滑。向晚,天色渐暗,路上结了冰。这时候,父亲便算准了我放学的时间,早早地等在公路边上,等着为我推自行车。遇着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手上拿着一件军黄大衣。见着我,便顺手披在我身上,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车子。当时不知道细细观察,现在细想起来,偶尔触碰到父亲的手,那手竟也是冰凉的。想必那时雪地里、寒风中的父亲也定然是很冷的吧,只是为了子女,这些冷都被他自动忽略了吧。现在父亲过世也有些年头了,那件军黄大衣,也早已不知了去向,唯独父雪地里等候的身影现在想起来,酸涩中还是包含着几多温暖,我想这温暖将会伴随我一生吧。

事情的最后,我讨了那个好心人的号码,并存在了通讯录:周路人教育局。事情确实很小,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经过这些时日,他也许完全不记得了;但在我,他留给我的温暖却让我时时怀想,想起来不禁感慨:这世上从来不缺少爱,缺少的大概是善于体悟爱的心吧!

何时我能把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温暖传递出去呢?也许我已经做到了,也许还没有,但是我愿意做一个传递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