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声又起了,一声声,像极了记忆里的夏天。偶然瞥见小区里孩童骑着小巧的自行车追逐嬉戏,刷到朋友圈里朋友们分享的儿童节欢乐瞬间,那些尘封已久的儿时记忆,便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漫上心头。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那时的日子,虽不富裕,却满是纯粹的欢愉。记忆中的校园,下课铃是最动听的召唤。铃声一响,我们便如脱笼的鸟儿,一股脑儿涌向操场玩“警察抓小偷”。我因担任学习委员,顺理成章地成了“警察”。小伙伴们从不对此有异议,反而满心期待地等着我分配任务。那时的操场,是高低不平的土地,奔跑时,偶尔会不慎摔倒,脑袋撞出个包,也只是揉揉,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咧着嘴继续追逐打闹,笑声回荡在整个校园上空。
放学归家,写完作业后,自家院子便是我的游乐场。我痴迷于和泥巴、摆弄砖块,用纸张折出形态各异的飞机、小船;若是小伙伴们来了,院子里便热闹非凡,捉迷藏、跳格子、跳橡皮筋、滚铁环……每一个游戏都藏着无尽的欢乐。我们在院子里奔跑、欢笑,阳光洒在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时光仿佛也变得柔软而绵长。
我哥心灵手巧,热衷于用木头做枪。每当一把新枪完工,他总会慷慨地送我一把。握着那把木制手枪,我便化身成电影《小兵张嘎》里的嘎子,躲在树后,神情专注地向“敌人”射击,嘴里还不忘发出“biubiu”的枪声,沉浸在自己的英雄梦里,乐此不疲。
那时的童年,不只有嬉戏玩耍,还有劳作的印记。农忙时节,学校会放两三天“忙假”。我们这些孩子,便跟着大人到田间地头,学着他们的样子割水稻、插秧。从晨光熹微忙到暮色四合,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尤其是那酸胀的腰腿,仿佛在诉说着昨日的辛劳。不过,村里那口古井,却总能抚慰疲惫的身心。井水清澈冰凉,用木桶打上来,装在水瓶里,再撒上几粒糖精,一口下肚,夏日的燥热瞬间消散,只留下满心的甘甜与清凉。母亲心疼我,便让我专门负责在晒谷场翻稻谷,偶尔给田间劳作的家人送井水。我赤着脚,走在乡间小路上,微风轻拂,稻浪翻滚,手中的水瓶晃出清脆的声响,那是专属于我的快乐乐章。
而今,斜阳总在不经意间爬上窗台,把影子拉得老长。不知何时,鬓角已染了岁月的霜色,那些奔跑在泥土操场上的日子,那些握着木枪幻想自己是英雄的时刻,都成了指间流走的细沙。偶有邻家孩童哼起“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罗大佑沙哑又清亮的歌声,混着蝉鸣,忽然就撞进了心里。歌声里,古井的水依然清凉,院子里的阳光依旧灿烂,可一回头,只剩空荡荡的风掠过耳畔。原来童年早已在某个蝉鸣渐歇的黄昏里,悄悄合上了书页,而我站在时光的这头,只能对着记忆的剪影,轻轻道一声:“你好啊,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