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过遍了全班三十九个孩子,最想去的还是“飞”家。

前天(正月初十)

天空下着如丝的雨,空气受近期寒潮的影响显着十二分的冷。

年气还在,是不得空着手去的,带了表弟媳拜年的“奶特”和“福马”骑着小铃木驶向飞的家。

飞与我同住三垛村,之间隔着半眼的距离,很快在雨丝的牵引下来到飞家屋后宽一米出头的水泥路上。

沿路南侧的是一排一色遛的五架梁青砖小屋,家家在堂屋的一侧对路朝北留了80公分的北门,一侧的房间有些会外加一扇北窗。

前两次来飞家都是从北门进去的。

虽然也来过两次,但是还是记不清哪个正是飞的家的了,因为其中有一家的北门刚刚闭上了,还涂了水泥粉面,估计这个不会是飞的家。

停下车,调转车头,紧贴着屋墙把车打好,屋沿的水时不时地往下掉,时不时地有几滴会钻入颈窝,立即浑身激灵。

正巧有住在路西的从身边经过。

“请问正武家是哪间?”

 “就这间。”

 “上次来的时候北门没闭,真没认出来。”

 转到西门,黄色铝合金的门是闭着的,试着掰了掰把手,是关着的,又敲了几下门,估计是全家外出了。

雨还是如丝斜织着,骑车回家。

飞是与奶奶和爸爸住在一起的,爷爷早些年去世了,妈妈是外省的女子,在飞三岁那年狠心地走了,到今年有近十个年头了,从未与飞通过一次话。飞是个少了份爱的“飞飞”。

飞很有灵气,小小的个头二年级就能骑自行车,早早就学会了游泳,十几米宽的河面来去自如。

 飞课上能说会道,是典型的随嘴冒,但都很在理,我常拿飞说事——比有些坐半天不举一次手的,不说一句话的“纪律好”强百倍。

飞是很乐于做事的,帮人值日家常便饭,负责早读没人不读,管理眼保健操比班长还给力。

 但是飞又有些暴躁,暴躁时有些不近人情。

“怎的”是此时飞的武器。

 但是此时他又很愿意有人拉着他的手,搭着他的肩,与他贴膝交心,前半场难以入耳,后半场点头称是,结果是平静好多天。

 怎的也就变得不怎的了。

 今天(三月二日)是开学的第一天。

 今天的数学课飞举手回答问题不下三次,红领巾一分钟也没有离脖子,果真是添了一岁,懂事啦!?

 吃了晚饭,夜幕降临,再次骑车前往。经过水里仙向东不远,隔着小河看到对面飞家的北窗是透着灯光的,来到西门,正巧飞开门而出。

“是来接我的吧!”

 显然飞对我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连正常的“老师好!”都顾不得说。

“不是的,我是看……”飞的头仰望着厨房西窗的上方部位。

见是老师的到来,忙往里面走,我两手拎着小礼品跟着走了进去

 一间连着正屋西房的平台,水泥半脱的楼板顶,地面是很不平整的砖块铺就,飞的奶奶正在老式的灶台后添着柴胡。

“还没吃啦?”

“吃啦,我在烧一锅水,由洗脚。”

“怎么还带东西?”

“给飞飞的。”

“前天我都来过一次了,没遇到。”

“让老师这么烦了!”

 这些年基本上都是奶奶把飞带大的,正因为少了那份爱,所以她对飞是十分的疼爱,对于飞,更多的时候是超过宽容的纵容。

 年前的考试,飞的英语和语文退了一大步,她为此很是揪心忧虑。昨天报名时,飞的爸爸也是一直说着成绩掉下去了。

“他奶奶听到语文考得那么少,难过了好几天。”站在堂屋中间,平时少言少语的飞的爸。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开学第一天,飞飞在学校的表现很不错,英语老师都表扬了他,在数学课上回答了好多个问题,练习册还得了优,大了一岁,懂事多了!语文没学好,是他故意的,不是他不聪明。”

“想成绩上去很简单,从现在起,你课上认真听,作业认真做,把背的东西尽量背,晚上在家里把前面的英语书拿出来读读默默,不会的到学校多问老师同学。凭你的聪明,一定能上去的。”

 飞的爸爸说,“他正好练完毛笔字”

 能有如此雅致的飞让我的心也飞了一下。

 我不敢想,水滴班的三十九个中,有几个能像飞一样想到让家人给他买毛笔买带红格的毛边纸让自己练字的。

 飞不是唯一,也应当是最接近唯一的了。

“有一张写的决心书。”

 我拿过飞写的三张纸。

“写得不错。”

其中一张写有——我想做三好学生

飞的如此决心,让我的心不经意又飞了一下。

明天的晨会,我会当着三十九个孩子——

“飞,只要你认真听,认真做,认真背。老师一定给你发三好生奖状。”

 

  (一五年三月二日子夜于三垛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