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一

清明小长假，三天，朋友圈里各种激动，各种安排。我不为所动，甚至嗤之以鼻。对我们做老师的而言，不过是双休日多一天而已，相较于我们刚刚过去的一个月寒假和即将到来的两个月暑假，区区三天也能叫长假？即使冠以“小”字，也觉得有夸张之嫌。如此说来，老师这个职业确实有值得旁人羡慕嫉妒恨的地方。

前段日子看到一篇文章，说教师的三个月长假是用九个月透支换来的。再前些日子，看到的另一文，说没有九条命不要来做老师。看到的时候深以为然，写文的人必定也是同道中人，他说出了我们想说但说不出的话。说不出，可能是不会表达，也可能是不愿出声。

但是，每逢寒暑假，我还是感恩戴德，觉得幸亏自己做了老师。不然我会有这么幸福的长假吗？

二

早上在家吃早饭，侄儿打来电话，邀我们明天一起去扬州，自驾游。我问，干吗去扬州？他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去赏春啊！于是我答应了一起去。

可是，还没到中午，我就改变了主意。

赏春，烟花三月，哪里不是春？还要舟车劳顿，赶到远处去？如果心里装着美好，满眼皆春色。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放不下的人，即便跑到天堂，也成不了天使。

我想，趁着比平时双休多出来的一天，让自己闲着，不去赶路，也不去凑热闹。好好把挂在心头乱七八糟的事情，整理拾掇，清空内存。然后轻轻松松的，就在家门口，转悠转悠，也挺好。屋后的大叶黄杨披着一身油亮的嫩叶，很养眼，一点不比瘦西湖的杨柳堆烟逊色。

三

我冷落春，但是春才不在乎呢！她固执地守在那儿，不管我看还是不看。

第一个报到的总是结香，在学校荷花池南岸，春寒料峭里，她率先绽放，花香馥郁。还有白梅，在教学楼背后，通往食堂的必由之路，小小的白花，沾露凝香，娇羞无比。

然后，红叶李、山茶花、玉兰花、桃花、油菜花、海棠花、金钟花、樱花，守在我必经的路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天换一个剧目，一个比一个惊艳，让我不能无视。昨天也许还是一个骨朵儿，今天已经怒放。先前可能还是个小小的配角，现在已经担纲主演。她们且开且落，且落且开，白的，紫的，红的，粉的，黄的，这里一棵那里一丛，满眼都是。

还有河岸边的那些垂柳，在春风里招摇，没有比她更妩媚的树了。

春天，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她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自己的舞台，旁若无人，高调张扬，不管不顾。

四

下午，母亲打来电话，说放三天假，怎么也不带孩子回来玩玩呢？

我知道她是想我们了。

开学这么久，我居然不曾抽出一天去看过父母。每天都在忙，上班忙工作，双休忙家务，父母就被丟到一边去了。

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那时我在姜堰求学，复读高三。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第一次赶来看我，给我带来咸菜烧小鱼，装在一个罐头瓶里。姜堰，她从未来过，家乡没有直达姜堰的汽车。她需要起大早坐船到泰州，再从泰州乘车到姜堰。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她几乎不曾出过门，那么复杂的路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她能顺利找到我，真让我惊喜万分。

到姜堰，大概是母亲第一次出远门，为的是给女儿送一瓶咸菜烧小鱼。

去东北，是母亲此生的壮举，也是她出门最远的一次。和父亲一起，千里迢迢，为的是把她迷途的儿子找回来。那时哥哥已经成家生子，但是他在东北混迹几年，竟然忘了回家的路。

如今，母亲年未迈身已老，腿脚已经不够利索，她再也出不了远门，只能守在家中，日日期盼她的儿女能够抽空回去，让她看一眼。

明天，无论多忙都要去看看她，也让她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