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的季节,我回了趟老家。

一年也难得回去几趟,偶尔回去,也只是在家里呆着,不出去转悠,不知为何?许是没有童年一起奔跑的小伙伴了。

门前有一条马路,对面是麦地,几辆收割机轰轰的劳作着。

记得,

那时候,收麦子需要用镰刀,

那时候,脱麦子需要用人力。


院子里被大妈家晒满了油菜籽。上前,听到了打落下来的菜子杆进灶膛时噼噼啪啪的声音,闻到了菜籽油的进大铁锅时的香味。

我上前拿起“gai”(专门打菜籽的工具 )轮了两下,手臂就酸了,一旁的老爸摆弄着鱼食取笑我说“我家出了个书生”,假装不理他,拧着水桶去了河边。

多久没有到河边去了,5年?10年?还是更久。

而河边离我家不过几百步的路。


河还在,老样子。却少了孩子们扎猛子的欢呼声。

芦苇还在,疯长着。却少了摘它下来做笛子的人。

竹林还在,青葱翠绿。却少了闪着光亮的萤火虫。

水泥板还在,青苔一地。 却少了浣纱女人的娇羞。

老房子还在,青瓦红墙。却少了烟囱里起舞的炊烟。

我静静的坐在铺满沧桑的台阶上,

看垂钓的人,看撑船的人,

看一片羽毛落地,看一只野鸭游玩。


               

河对岸的树原生态的自由生长着,河里胡乱的长了些植物。水花生我是认得的,一点也不可爱,慵懒的趴在水面上,没有丝毫分开的意思。

撑船的人儿越驶越近,船上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女,一个老妇人,还有一个孩童,孩子大约5岁左右,乖巧的坐着。

垂钓间的父亲朝撑船的男人递了根香烟,熟络的打着招呼“停下来歇会,抽个烟”,手里拿着农药喷洒的女人接过话来,“不能哦,怕一会下雨,得赶紧弄好回家”。

爸爸说以前这河有人承包,养了好多许多鱼,那些水花生就都被吃掉了。年幼的儿子听完,立马捞起来几片水花生放进他的水桶里,说是回家给鱼吃。



顺着青石台阶上了岸,祖祖辈辈的人的脚印踏出了这条小路,依旧还是20年前的模样。路旁的草堆方方正正的摞着,曾几何时它们最骄傲的是做成了房子,可它们却没有想到有些兄弟姐妹现如今风光无限,成了景区里的艺术品,而它们的宿命最终抵不过进黑漆漆的灶膛。

草堆后面有一所老房子,灰白的墙,黛青的屋顶。那是我儿时玩伴春红的家,十几年没有联系了,只听说远嫁了,留下老父母,守着一个家。

那院门都还是旧时的模样,里面不时传来几声犬吠,怕是连狗都觉得孤单,听到有脚步声就适时吼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老房子的旁边还有一所老房子,红墙木门,被杂草和大树包围着,萧条冷清,该走的,都走了。老房子就空了。有鸟最后从屋顶上空飞过,有最后一缕阳光,落在上面。是否,远在他乡的主人还记得这儿曾有个家?

10年前,那时候,

20年前,那时候,

30年前,那时候

……

村里的那些过往都成了老人口中的那时候,与窗影光斑融为一副油画,以“那时候”开始,以“时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