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学期,我任教两个班,都是高一新班。

这学期,我主动放弃教了34年的语文教学,没有不舍,只因无奈。转身改教普通话是我的选择,这在职业学校是一门技能课,对于有些专业来讲,属于专业课范畴。这门课,我有话语权,没人跟我争。

与新班两个多月的接触,我这个老教师又生出许多不同以往的感觉,在周而复始的教学工作中,睁大眼睛去发现,让天天有新意,时时皆有趣,自以为是一个从教者必备的素养,这种职业情趣,也是消除职业倦怠的有效手段。

我接新班,面对新的面孔,通常要给这些新生一个全新的感觉:这是高中,老师是不一样的。从幼儿园到高中,这些孩子看待老师,逐渐由仰视向平视过渡,这需要我们这些高中老师,必须用平等的心态与他们交流对话,因此,凡事不强求,必须说理由,表达观点后,我总是要加上一句,你们觉得老师的观点,你们能接受吗?征求而不强加,应和者甚众,偶有反对的,我也能表示理解。于是,很快拉近了与学生的距离。

言出必行,是一个教师言传身教的重要法宝,诸如,我认真教,请你们认真学。眼保健操课,也是课,我到班陪你们。不拖堂,也不克扣,保证每一节课的完整。我站着给你们上课。等等。如此,效果不言而喻,我这张老脸,学生还是蛮尊重的。

徐老师是一位好班主任,证明这一点,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比如,室内窗明几净,地上一尘不染,特别是所有学生的课桌上,除了课本,并没有杂物,更没有故意堆起来的小山,和躲在小山后面,鬼祟躲闪的眼睛。徐老师应该是有心人,搬去这座山,既是对老师的尊重,也解除了某种视觉上的敌对、形式上的针对和心理上的对抗,各位老师也可以留心一下,你们的课堂,师生之间否则有这道人为的屏障,如果有,师生互动,教学相长,你又从何下手。这里,我必须为这样的或许不经意的举措点个大大的赞。

男生们都蛮活跃的,女生也不示弱,这很好,我最怕那种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死气沉沉的,只要年轻有朝气 就好办。教育的热情,是见不得冷脸的,冷漠也不行。

怎么带好一个班级,让学生们愿意相信你,追随你,过去,我有周记这样的法宝,坚持了近二十年,如今,没有了这个抓手,一个班又只上一次课,属于我掌控的时间寥寥,没有时间加持,再美好的事情也很难办成,时间会让爱人走散,也会让亲情迷失,似乎世间一切情感在时间面前都软弱无能,至于其他,更会渐渐淡化远离,以至于无望。不过,我现在还不至于有半点忧伤,这门课,考完了,就结束了,时间这个利器伤不了我。戛然而止,让美好定格,难说不是一种幸运。

当然,也有些让我迷茫困惑的事情。碰到好几个学生在我的课堂上拼命完成“罚抄一百遍”的艰巨任务,除了给予“谁犯错谁认罚”的宽慰外,又生出怜悯,可怜这奴隶般的顺从,而意义何在,微乎其微,教师的权威,以此为极限,若想多寻得半点其他手段,断然不可以行了。我们的惩戒手段,需用得恰到好处,杀人诛心,极端却有效,因为惊动了一颗麻木的心,因此颇见功效,走心的思想工作,不是说说而已,做起来不容易啊。

星期一,一个学生把我堵在教室门口,反复提醒我:11:05放学。我正色道,课必须上完整,铃声响,就下课。不容置疑。我坚持11:15下课。四十分钟的课,硬是要削去四分之一,只为食堂就餐的错峰管理,我们不好认定为“管理事故”,但作为个人,我不认同,好在我的课堂我做主,固执地坚持到铃声响过,虽然我的课看上去,并不是很重要。好几次,我刚刚下课,隔壁班的学生,已经吃完饭,开始嬉戏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今年第一次接触新疆的学生,是“美女班”,我这样戏称,其实是“美旅班”,美容美发和旅游管理的混合班级。这是职业学校的特色,合理调配资源,集中管理,文化课在一起,专业课分开上,兼而有一半新疆学生混班同学,更增加了这个班级的特殊性,于是,保卫科长亲自挂帅,成天屁颠屁颠的,也真是难为了这位早就做了爷爷的老教师了。

好在新疆的孩子,天生热情奔放,班上并不缺年轻人遏制不住的勃勃生机,相反,本地的学生到显得放不开了,叽里咕噜的维语满天飞,我们却傻呆在一旁,听不懂,干着急。着急的还有他们的普通话,声调的混乱,满口的新疆味怎么也改不了,好多字不认识,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些远道来苏的新疆娃还是蛮积极的,好几个跟在我后面大声读着,很卖劲,但怎么也改不过来的声调,好几次把我都带跑偏了,全班哄然,课堂气氛可想而知。还有更认真的,下课跑到我面前,捧着书,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我听,我不停地纠正着,这孩子拿笔不停地做着标记。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是新疆孩子天性自由,课堂的行为习惯也是如此,有横七竖八坐着的,有随意聊天插话的,有嘴里不停吃小零食的,五花八门,不胜枚举。这个班的班长,是一位来自新疆的汉族女生,管理班级很主动,也很强势,课堂上,谁调皮捣蛋,谁交头接耳,她都立马喝止,全然不顾站在讲台上的我,有次课间,她拿根小木棍,厉声训斥两个打闹的同学,蛮像那么回事,您还别说,大家都听她的,很顺服。这位女班长的眼神里,都是傲气。

这是我的班级,我是一线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