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俊老师在襟江小学大阅读推进会上献课,给襟江小学三年级学生讲了张秋生《小巴掌童话》中的《打架》,两只獾气急败坏准备干一场,朋友小熊见劝解无果,要他们把口袋里的钱给交出来,这时让孩子们思考:这交出来的钱究竟由着干啥用?

“他俩较量,小熊在一旁要收取裁判费。”

“这钱聚在一起由着作对决的彩头。”

“小熊心肠好,怕他们厮杀时把钱弄丢了。”

……

课上孩子的想象确是天马行空,思维真正自由的课堂才属于生命成长的课堂。

老师讲故事时喜欢这样不断地中断,在戛然而止的瞬间让孩子们猜一猜,故事的发展与结局。猜不中自是千奇百怪,兴致盎然。猜中了孩子们自会有种与作家一般的自豪。

读文章,最大的妙处是愉悦性灵。但读文章要想能提高自己的文字表述能力,需要这样时不时的抚卷长思,这里如若是自己思忖,笔力能否抵达。

忆及课上教沙白的小诗《秋》:湖波上,荡着红叶一片,如一叶扁舟,上面坐着秋天。把最后一句给蒙住,前三句大家都能想到,如果仅仅这样,这只是一段分行的陈述,最后诗人想到的是秋天,而我的孩子们想到的是蚂蚁的运动场或者小鱼的伞,因为二年级课文的《秋天到了》背诵已经根深蒂固。

诗性,在生活的惯性里迷失。

学生给我看一篇他认为比较好的习作《猫》,从猫的外形、生活习性以及捕鼠戏蛇的绝活,文字熨帖舒展,他很是自得。给他看了老舍的《猫》,猫在院子里攀折花枝,在玩弄妻的毛线球,弄得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爬上树去捉小鸟,往往扑空,心里一揪一揪的,最后竟然能爬到桌上在洁白稿纸上留下梅花印。

告诉他,写作文一定要有自我的参与,有情感的掺入,这样的文字才会有生命,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否则文字只是汉字的生硬组合。

到五年级借班上课,那个班主任跟我打招呼:上课时能不能少用课件。《兵马俑》不用课件实在比较麻烦,不能形象直观进行一轮视觉冲击,仅仅靠文字介绍以及三寸不烂之舌讲解实在困难。因为借班,还是要尊重人家班主任。花了很多精力调整备课还找出蓬头垢面的教学挂图。

进了班,师生问好时惊异地发现,这班上戴眼镜的学生很少,小家伙们在课上思维也比较活跃,发言特别自信,对秦朝历史的了解超过我的预想,他们看见我的教学挂图眼中都发光了,估计是因为这玩意儿古老又新鲜。这节课我是忐忑上场,舒心下场。那班主任在后面也为我捏一把汗,生怕我因为他不近情理的要求把课搞砸。

在教室门口,我拦住了他,说:“这班你从三年级带到现在,确实好。”“有些事你不做有人抢着做,有些事你不做没人会想起做,也许你做了又没人理解,但一定要咬着牙坚持着做。”猛捶了他肩膀一下。

他也笑了。

1127日在襟江小学,赵冬俊老师上了一节课,就让三年级的学生着《小巴掌童话》在前面读,下面专心致志地听着,整整一节课,孩子的眼睛没有经受强光的刺激。

再次震撼。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与和为万物之根本,于是乎有了以德服人以情动人换位思考的处世之道,于是开始有了人情人面一说。

于是契约在身边少有人提起,大伙儿都喜欢用柔婉温暖的约定一词,其实它已然存在,例如街上卖甘蔗的最后要把甘蔗皮收拾,做烧烤买卖的最后要把那些棒棒棍棍的捡起,就连种田的农民也知道自己的田头自己拾掇……每个人内里跟自己订一份契约会让这个世界更有秩序。

与自己是订了契约的,上班时间七点半,只能提前不能落后。其实偶尔迟到两三分钟也无伤大雅,这偶尔岂不会泛滥成自我的放纵。上课前把书翻一遍教案看一遍也需要,再老的江湖也难保证永无失手。假是不敢随便请的,作业也不敢马虎,在学校的八小时战战兢兢过,曾计算过,这里一小时工酬达四十,我家乡的兄弟背井离乡在外打工至多三十,还要担心从高高的凝霜湿滑的脚手架上滑下,担心从跑梯(一种人字形的木梯,人在上面可以移动)上摔倒,稍有不慎手指还会被电刨削去一截或厚厚一层皮。

站在课堂上的我们,须得跟自己订一份契约,方可确保底线不在时间流逝里在职业倦怠里沦陷。

还是1127日的襟江小学,谈到大阅读与考试之间的纠结。我们需要引领学生以拓宽视野陶冶性情净化灵魂找寻精神皈依的阅读,但考试呢,它的存在就是社会期待与我们的课堂签订的一份契约,因为存在这样的无形鞭笞,很多人才不会也不敢懈怠。如若丧失这样的准线,阅读可能沦为许多人教育生活敷衍的借口。

我身边有许多书,每一届学生毕业都会留下,年复一年,这些书只属于班上学生阅读,讲台上也有我读的书,频繁更换。我和孩子一起读,读书多了,孩子们眼神内敛安静,考试好像也不曾让我这个老师颜面丢尽。

读书是生命的隐性滋养。

在下午沙龙时,刘海老师说:“学生在自己生命成长的各个阶段读到最应该读的书是最最幸福的事。”他说得很激动,声音振聋发聩,听者惭愧。

冷玉斌老师连珠炮似的发问:“我们老师现在正在读哪部小说?哪位的散文?哪本诗集?”

心里猛地一颤,诗好久不看。回家看到床头有一本席慕蓉的《我的家在高原上》,散文里的诗么?

一本旧书,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买的,地点在泰州四人医附近的旧书摊上,当时老板开价是三元,不知怎的我和他背起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膀上痛哭一晚”“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个世界,秋天深了,该丧失的已经丧失,该得到的还未得到。”,他就一元卖了。

书里干干净净,写了亲情,更多写了席慕蓉寻根时表现出的内心柔软。她以画家的视界展示了察哈尔盟明安旗(镶黄旗)草原上野性的风景,展示了草原夸张的色彩,写了民族之间的交融。

书里有淡淡的铅笔划痕,总在臆测曾经怎样纤细的手掌轻轻抚过。

而今粗黑的笔迹忝列其间。

我是容易被感动的。

这几天,参与一项网上投票评选,我的学生家长,曾经的与现在的,纷纷打电话来确认。

最遥远的那个孩子已经高二,被学生与家长长久记住,是幸福的。

更感到一种责任,须得好好带着身边的孩子。

朋友,一个老师在学生的记忆里能美好地贮存多久,才是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