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老师今年五十八,他告诉我,二十一岁从部队退伍因稍稍识文断字就在村里小学当了老师,可能因为三年军营熏陶缘故,如今一大把年龄的他走路依旧风风火火,说话声音也响亮,只是头发白了,这岁月里的规律终究无法阻挡。

前年,他跟我说:“小兄弟,语文我实在教不动了,能不能……”说的人很无奈,听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无法给其一个满意答复,咱叶甸,偏远农村学校,近3年几乎没有一丝新鲜血液注入,而文革后参加工作的一大批老教师身影正陆续隐去,人,特别教语文的,捉襟见肘。

终得拽着他一起奋战在语文阵营,说实话,做一个乡下小学的语文教师,面对家教严重缺失,家庭监督不力,再加上乡下孩子对自由的执着追求无限,背书、作业有关学习的诸多事项都得老师操持,确实比较难。也曾半真半假地跟他说:“再坚持一年,咱们一起等人员状况允许。”更像许了个空头支票,他总是笑着应允,学校的难处大家都心知肚明,虽说答应有些许勉强,但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备课笔记上每教时都工工整整写上三四页,跟他说多年的老教师了,课上该说的重点该强调的难点早已烂熟于心,备课书写省点事,他摸摸头只说自己记性差。

行伍习性在他身上一辈子没褪色,只要是认准的事真的难以改变,例如上作文课,每每孩子们写出好的片段他总要展示一番,学校其他老师全用上视频展示台,他仍旧在透明胶片上一笔一画地抄录,用投影仪展出。每每翻开他的习作备课,每一页都夹了厚厚的一摞,黑色抄写红色圈注。不知跟他说了多少次,把孩子的作文本往展台上一放多省事。他告诉我,这些胶片今年用了,明年还能用,此刻他貌似已忘了这可能是自己立足语文课堂的最后一年。

年轻时网红老师是一副火烈脾性,可这样的男子到了岁暮往往心特别善,他告诉我眼中的每一个学生都可爱极了,在教室走廊上常看见他将一个个胖嘟嘟的男生艰难抱起,那些离了自己升到高年级的也会被他搭着肩膀。他在的村子叫陈庄,老叶甸的一个小旮旯,就是个小学教师身份,在村里负责建房、田地一切争执的调节。乡亲们信服他骨子里镌刻的军人耿直,更因为每户每家都有孩子在他手上教过,乡亲们念着一个人的好是一辈子的事。

就这学期,他离开了语文课堂。听管理资料的老师说,他把自己几十年的教案都带回家了,面对疑惑他这样回答:“没事时看看,将来好辅导孙子。”说完,是一脸淡然的笑。

知晓他终究无法割舍一辈子的的语文情结,不然,我上课时为什么他会在窗外停住脚步,又无来由地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