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校园里多了几个清新面孔,寻找旧时相识,又少了几个,皓天老师就在其中。

他个子不高,身子也单薄,在久远的年代从学校毕业迅即又进入学校,只是换了角色。在多年的教育生涯中他乐意外出听课进修,喜欢读书看报,一大把年纪时还自学获得了大专文凭,周边同龄人都不太理解,面对疑惑他一贯笑而不答,我知道那明朗的笑里是充实与自信。

我们叶甸在姜堰的大西北,曾经的花庄小学则在西北更西北,他就在被人们称为旮旯的荒僻地方整整度过了28个春秋。很早就听说过他的勤奋与踏实,但真正了解还是在村小全部撤并以后。

他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龄,风霜漂白的发依旧一丝不苟,脸上笑容居多,身子单薄但腰杆始终挺得笔直。看过他的备课,每一次都写得密密麻麻,问了:“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丰富,大可以简单些,少费心。”他略带惆怅的告知:“岁数不饶人,记性不行,生怕上课时忘了。”也看过他的语文书,每篇课文都用红笔抄录了重点字词的注释和紧要语句的解读,他办公桌上放着《现代汉语词典》和《成语大辞典》这两本厚厚的工具书,破了旧了,多年来一页一页地翻过,一字一字地读过。

皓天老师上课也特别,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孩子们跟着他好像在性灵的文字森林随意游走,有时课上孩子的思维堵塞了,他还是不着急,只是让他们慢慢想仔细想,大伙儿有时就纳闷了,这么个没脾气的老师这样随意的课堂,他教出的孩子怎么就个个能言善辩才思敏捷呢?

听他的学生说,老师特别会讲故事,课上不知不觉故事就出来了,有时他也特别幸福得意地告诉我,一节课就讲了一个故事。曾听他上了《卢沟桥烽火》一课,确实是在和孩子们一起编故事讲故事,他先讲了九一八之后国内抗战的严峻形势,再往后进入正文,他开始让孩子对单薄的文本进行补充与拓展最后变成自己的故事惟妙惟肖的讲与演,40分钟过得很快,孩子们轻松他也自在。

真正熟识了知道他身子单薄是因为长年胃病的侵袭,去年突然严重了,去南京、上海检查,医生们好像约定了似的:“不宜操劳,急需静养。”可他除去寻医的时间一定会快速来到学校。有一次的确支撑不住,妻、儿将他死死拽在家里,他好像也就屈服了,好久没有音信。大概过了一个月,他重又回来,跟我说:“班上的孩子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发短信,说代课老师没陈老师好,个个想得厉害,在家心里实在不得安宁,再来捱一段时间吧。”病痛折磨中的身子更显单薄,办公桌抽屉里除了各色的药还多了一罐奶粉,上午充一次下午充一次。

他又送走了一拨学生,如今终于离开了熟悉的校园,离开了倾注了毕生心血的讲台,但我们会时常将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