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仅仅是拾辍懵懂的岁月,仅仅是唤醒青春的记忆。没有功利和矫情,只有无尽的念想。)
也许记忆只有在反复品玩中才能化为永恒,也许那一份遥远的存在早已丝丝缕缕的渗入我的肌肤,我的血液,随着我的青春与激情奔涌着。不经意间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脚印,却发现一些似曾相识的痕迹。
夏日的傍晚,当夕阳悄悄地落到西山的背后,用它最后的热烈染红了西天的云彩,火一般的燃烧着,可这无法阻挡的是夜的到来,慢慢的,鸣蝉哑了,萤火虫亮了,燥热中偶尔也有一阵凉风。就在这时,我一手捧茶杯,一手提软椅,腋下夹本书,或厚或薄,门前的大桥就成了心灵栖息的最好场所。此时的我恍恍惚惚中成了二十年前的你。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带着虔诚而崇拜的目光看着教室门外,等着尚还年轻的你午睡而来。一手是那只不锈钢带把的茶杯,外面灰蒙蒙的,估计里面早已是一层厚厚的发黄的茶垢,一手拎着一只竹子外框的暖水瓶,腋下夹着一本书,随着熟悉而轻柔的拖鞋“趿拉”声你缓缓而来,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稍稍向右上翘起,总感到里面有点东西(很多年后我才隐隐约约感知其中可能是对生活的无奈与不屑),随着一声干咳,水瓶落地,茶杯也笨拙的立于讲台,而腋下的书呢,则成了课堂最无味的点缀,一节课,甚至更长的时间,它只能在沉默中被我们这些瞪大了眼睛听得如痴如醉的学子们遗忘,顺着你薄薄的嘴唇,我们的思绪在飞扬。可那时我们狭隘的视野淹没在你博学的谈吐中显得是那样茫然,只能在朦朦胧胧中浅浅的认识了寻寻觅觅的李清照和擅长金石的赵明诚,还有如你一样狂放不羁、洒脱飘逸的太白以及抱着“生存的理由比生存还重要”投身汨罗江的屈原……“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至今你还在吟诵吗?
在那年代,一个个学究端庄刻板的讲课,偶尔也会故作矫情地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你却已经在课上引吭高歌,真的让我们惊叹不已。真的,在那时一位老师将语文课上成音乐课真是闻所未闻。你用雄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加上极具感染力的手势将我们所学的每一首词的精神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虞美人》凄婉缠绵,《满江红》的忧愤豪迈……我们一句句的跟唱,一个个地陶醉,理解背诵自然水到渠成。而今,每当我教到宋词之际,总有一种冲动,想哼上一段,唱上几句,可每次都因自己天生的音律缺陷而草草收场。很遗憾终不能将你的歌声传承,想问问,老师今天的课上你还在唱吗?
没有人会忘记你在我们初三临近结束之际和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一个周日的下午,你没有回梁徐的老家,说是给我们补课。可整个下午仍是一首歌,你的愚笨的学生而今只能隐约记得其中的两句“花儿谢啦,有再开的时候”,“成功的路儿不止一条”,要知道当时我们这一群农家的孩子面对中考时多么的迷惘,也许自己的学生生涯自此结束。你此时用这支歌告诉我们一个最为朴素的真理:条条大路通罗马,千军万马怎能一起通过独木桥?现在,我的许多辍学有成的同学每每谈及那个下午,都会说,是老师悄悄地为自己打开了另一扇窗。老师,你现在还在爱着你的顽劣的孩子吗?
我的老师名字叫陈林章,真的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