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关注两个微信群,一个名字叫做“开心就好”,在里面可以看到有人像郭德纲一样诙谐的语言表演,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酒后缠绵,还有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的真汉子宣言,偶尔参与其中讨论,真是开心。还有一个群就是“大春草”,这里面见得最多的是哪里有装潢活计需要多少人,亦或哪里的活儿干了就能工钱全部付清,这看起来于我无甚关联,其实从其中的言语中能知晓某某今年在青岛,某某现时在烟台,某某在杭州打工,这个实际上是有大作用了,譬如我在一个双休日在群里面说我在苏州,迅速有了回应,“在什么地方,我有车带你在苏州乱逛逛。”以此类推,如果暑假准备到青岛烟台大连转转,准会有食宿交通提供,“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春草人。”这句话是里面出现频率最好的,在这里我们血脉相连,不管有多远,走多久,我们有共同的家园与草木记忆。
“大春草”群一般在晚九时后来是喧闹,发红包,全民K歌展示,问询家里状况,偶尔有些必须家里事务也在这里托人办了,多数人在远方,可家里有人在,就可以带到话,可以办成事。在年终岁末,这个群特别热闹,这次围绕一个共同的主题:“情系草子里,挚爱大春草。”说的今年咱们自己去办几个晚上的“春草大舞台”,于是乎有人说我要来几首歌,有人说我要去扭扭屁股转转腰,有人说要来一段脱口秀,反正有点才艺的都想在家乡——自己的舞台上露一手,至于内里有些胆怯的腼腆的也不会一言不发,“你们演出我们提供灯光音响服装吃食等一切后勤保障。”提议一出就有人一百两百的在群里发红包,这事情一个张姓的包工头牵头负责,他说大家先集资,到最后差多少自己补多少,说话挺爽气。我知道他的脾气与家底,他乐于全部出了,可是大家都有这心,总不能不允许表示吧。
回到村子,在村子的中心——老学校,也就是现在的春草大舞台的所在地张贴了红榜,所有集资都公布,我从旁边走,听到赵老太笑得一脸褶子:“我家儿子了出了三百。”一旁的赵老头也不甘示弱:“我家儿子出了四百。”孩子是乡亲的脸,也是村庄的脸。
有了这些物质保障,大年初一的晚上,春草大舞台开始了。
男女老少搬着凳子去了学校,像以前的露天电影。其实这几年这舞台从没有寂寞过,每年村子里集资请外面的淮剧、黄梅戏班子来,《珍珠塔》《铡美案》《狸猫换太子》《荞麦记》,这些折子戏翻来覆去的唱,到最后只剩下老人在台下枯守打发时间,稀稀朗朗的人,真心对不住一场三千的花费。今年人真的多,毕竟是自己的人唱自己的歌,说自己的话,调自己的侃。
有灯光,有音响,有主持,有比较隆重的开场白,颠三倒四的就是“情系草子里,挚爱大春草”,而后是暖场舞蹈。一群大妈略施粉黛身着旗袍也是凹凸有致,随着凤凰传奇的旋律,举手投足间恰是风情万种,她们跳得天蓝蓝水蓝蓝,跳得我们对即将到来的三月的扬州满满的期待。接下来有既定的节目,这个一般是不着急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场人只要像露一手,只要与后台沟通一下,就可以立即登台表演了,我们不在乎字正腔圆,音准节奏,上台了,就是好。有独唱,上台了抓住话筒就是搔首弄姿,有小夫妻的情歌对唱,大庭广众眉目传情也是理所当然了。我姐夫姐姐一贯的沉默寡言,也来了一段《明明白白我的心》,他们在台上手与手经常地触过,最后竟相拥下台了。母亲在一旁撺掇我也去,五音不全也得一首,为母亲长个脸,我是母亲的儿子。
在这里我是放松的,大伙儿都回归了自我。春草大舞台,属于一个不甘撤退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