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英花语——幸福

那时候我们还青春年少,骑着单车在外面兜圈子,也不管三伏天的太阳像火,就是走着,慢慢走到河横。一个小村子,被杂七杂八的树笼盖着,青砖路,泥路,用脚使劲一踩都能渗出水来,整个村子好像就是横在河上,以至于那个夜晚,我们席地而眠时总能感受到来自大地与河水的凉意。

河横一个多么美好的名字,其优雅抒情绝不亚于周庄、同里、乌镇,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想象着一个水乡里丰姿卓越的女子,在紧靠着大门的码头上抡着槌棒,一下一下的敲打衣服,露出凝霜的皓腕,蓦地一回首,明眸善睐,在这里用想象都可沉醉。

这日,春风柔美,春阳和煦,河横的紫云英花开正艳。一行人拖儿带女去了,满地都是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颤动着,那一阵一阵的微波,像大地分娩的阵痛,又有点像春天里光的闪。

真正走进了,花不是太香,只是贴地生长,这是一块刚刚开发的美好,地上还有旧年的麦茬,它们将在岁月里溶解,化作大地的养分,化作这满眼的鲜花,满地的妖娆。紫云英中间有芨芨草,蒺藜草,白酒草,薇,这些是大地更久远的主人,它们执著地守望着田野。

旁边有长者从河堤上走,看见一棵野生的油菜,开了黄的白的花,其中一位说了句:“早就说过,菜花节必须有更缤纷的色彩,只是金黄虽然壮阔,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会倦怠。”他长叹了一口气,蓦地想起这里曾经有过菜花节,热热闹闹一阵子,这水乡里婉约的新娘子时日无多就变成旧日黄花,黯然收场,老人在唏嘘中拍下了这株花,留作记忆驻存吧。

把风筝放起来,蝴蝶蜈蚣燕子在空中飞,把帐篷搭起来,孩子们在里面过家家,把地毯铺起来,清风野草丛中掼蛋也是惬意,再把烧烤炉子架起来,香味在田野飘。

田间多沟堑,大人从这边到那边轻松,那个穿着百褶裙的小女娃也是羡慕了,在凝神,蓄势,作欲飞状,最终耽于怯懦,可在这萌发的冲动中童年已然在生长。

光影,花影,人影,影影俏兮,人声,鸟声,水声,声声阒然。

归途中,诗人高杰先生无由地感慨了一句,没有比生活更古老的过去,没有比生活更高远的未来。窃思,不妨再补上一句,没有比生活更辽阔的现在。

听,紫云英正在告诉我们,幸福就在花草流连间。

(仲春河横之行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