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有这么一条中华田园犬,村里人称土狗,那时候还不时兴给狗取名字,有个小黑,大黄,小花就算了不起了。我家这条狗身上是土黄色,从来没有名字,这不影响家里人与它的沟通。厨房的碗盆响了,烟囱冒烟了,灶膛生火了,家人的啧啧声,它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自小吃酱油拌饭,它也是健壮生长,整日里活蹦乱跳。每天我上学,送到学校门口,放学在门口等,一看见了就是摇头晃脑,喉咙里发出呜呜声,这时候是不能大声叫的,不能吓着别人家的孩子,其实印象中这只狗就从来没有大声过。

小时候,到了星期天总想去邻村外婆家打一个牙祭,可是路迢迢,更担心途中荒冢遍地是,乡野的风在这里肆意穿行,与乱草芦苇一起作祟发出诡异的声响,更是后背凉意陡生。所幸有它相随,一起穿过无边荒野,直到一座小桥边。这桥是四根毛竹篙拼凑而成,人踩上去晃悠悠,我是爬行,狗则在这边停驻,及至下午回,它早已蹲在对面,它是在桥的那边苦苦等还是在荒野游荡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匆忙赶到,这就不得而知。

这狗最后在运动中被一个铁链束缚,最后家人饱餐一顿。

后来家里又有了一条狗,父亲供职的公司里面看院的,后来计划经济解体公司重组,父亲顺便带回了,这狗有着高贵的血统,无肉不食,终究不能长久,父亲悄悄送走了。

今年深秋,我蓦地看见四条狗,一位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它们怯怯地隐匿在一个竹林中,不言不语,只是蹲着,最多在竹林里转悠一两圈,真不知它们如何能够存活。给它们送过几顿,有肉有汤有饭,中午送去,次日晨收拾,里面是干干净净,周围也是一片整洁。到了双休,则到超市买几组特大的火腿肠。真是懂事的一家子,不悲不喜,只是多了几束凝望的目光。

喂养中有对前方未知的忐忑,问过身边特有爱心的老师,答曰:“行一日善,得一夜安眠,且行吧!”

且行吧!

直至某日晨,看见竹林喂食处有了狼藉模样,且吃食无太多消耗,心里咯噔一下,这日有事没事去那荒芜的竹林瞅瞅,只能见一道白色身影。迟疑彷徨,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呜呜的哀嚎。

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它的三个孩子不见了。隔日送食,再隔两日送,再一周两次,还是多有剩余。曾在远方看过它吃食,只是象征性的舔了两口,还是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吧!

在这冬日的骤寒中,它该是更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