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里,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篇。记于2011年11月4日——旧版教育博客)

花,是母亲的花。

母亲的花,是一株平凡的月季,母亲走之前的那一年栽在院子里,十年的生长,俨然成为一棵月季树,蓬勃,繁荣。或许,它只在我和父亲的眼里是一棵树,因为母亲留下的,唯有我和她的花,带着生命,不断的成长。

母亲的花,终于消失在我们的眼底。年中,父亲执意要改造巴掌大的小院,我雀跃,但求父亲留下母亲的花,父亲不多言,在我的执拗下,勉强赞同。可是,那一天回家,半路上被父亲“俘获”,陪同他一起与其老友吃饭,饭桌上,与众位叔叔伯伯寒暄,见父亲的眼神总有闪躲,突然问起:母亲的花呢?砍了。

多年跟着父亲应酬,好似从没有失礼过,纵然这样,眼泪还是夺眶而出,逃出他们的视线,蹲在酒店的不远处,嚎啕大哭,如当初失去母亲一样。致电老友,电话那头一段沉默,待我勉强克制住哭声,她说或许,父亲比你难过。一下子就惊住了,是啊,父亲比我难过。擦了泪,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笑了笑,依然面带笑容,再次加入寒暄的队伍。

回家,父亲执意要到路口才上车,我们坐在车里,看父亲拉着我的行李箱,飞快的走着,用手抹着脸,父亲哭了。

我哭,是怪父亲食言,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我哭,是怪父亲残忍,就这样让我失去了可以寄托的念想,我哭,是怪父亲无情,如此这般就忘记了母亲。可是我也知道,父亲哭,是因为他也不舍得,他不舍得回忆,不舍得疼爱的女儿为此怪他,然而父亲,还是选择,再也不活在回忆里。

我们都活在回忆里,每年的冬天,父亲就把母亲的花小心翼翼的砍去枯枝,用塑料纸仔细包好,连系上的那条绳,都会选择母亲最爱的颜色。春天,母亲的花冒一枝嫩芽,长一片新叶,都让父亲与我高兴数天。在砍去的前两天,父亲还用饮料瓶装了药水,为母亲的花赶去虫子。母亲的花,只生过两次虫,第一次,是母亲走后的第二天,最后一次,是它要离开的前两天,迷信的邻居奶奶们,总说这是棵有灵性的花。于是我跟父亲也开始相信,她是母亲还在的事实。

父亲在搬家时,见我收藏着所有的母亲的东西,哪怕是一个钥匙扣。于是父亲,执意要砍去母亲的花,好从回忆中将我拉出来。

如今谁也不再谈起母亲的花,就如谁也不会提及母亲一样,可是,母亲的花也跟母亲一样,不曾离开。

   我和父亲的心里,一直都在等待,等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