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只发音就是天使的味道,善良、优雅、纯净的意味。
读《绿山墙的安妮》会令自己忘了年龄。
在安妮的蜕变中仿佛又过了一遍小时候,读小说恐怕就是让自己一遍遍活过,在不同人物的经历中体验或喜或悲、或成或败。木讷的马修,刻板的马瑞拉,成天口中倒豆子似的安妮,读着读着,越发觉得这一家三口就是黄金组合。上帝安排安妮闯进了这对老兄妹家,因为可爱,因为有爱,因为被爱,让三个人互相作用,性情也随着岁月悄然改变。
文学作品因语言的魅力扣人心魄,绿山墙农舍边小溪奔流,但也会谨小慎微地流过林德太太家门前。连溪水都知晓在一个精力充沛多管闲事的中年女人面前要守规矩,不然你会吃不消她的侧目与毒舌。安妮领教了林德太太的直接而伤透了自尊,在林德太太口中,满脸雀斑,皮包骨头,一头红发的安妮哪里有一丝优雅天使的意蕴。就是这样一个丑小鸭在亚芬里小村庄里不断犯错,又不断生长,就如安妮自己所说“我就是被剪去了枯枝,发出了嫩芽”。这嫩芽长成光洁的额、细长白皙的颈、颀长的身形,还有动人的昂起头的姿态——这不活脱脱的白天鹅吗?
一个从小满眼里盛开着洁白的苹果花,闪烁着水晶般透亮的星星,铺展着绿油油的三叶草的小姑娘,幻想中,果树、小河、街道都应该有浪漫的名字:东山墙外的那棵樱桃树因为开满了白色的美丽小花,几乎看不到一片叶子,所以叫它“白雪皇后”;山丘下一条悠长曲折的小河,泛着绚烂多彩的令人炫目的光彩,便有了“闪光之湖”的名字;走在两旁种有苹果树的大街向上望去,繁茂的枝叶在上方形成拱门,洁白的花朵宛若芬芳馥郁的帐篷,安妮怎么也不同意把这么美的地方称为“林荫道”,应该称它为“喜悦的洁白之路”。眼见之物一旦给它起了名字,就跟自己有了某种关联了。安妮在经过一番辗转,终于成了绿山墙农舍的小主人,从此在她纯洁的幻想中有了一条洁白之路,闪闪发光。
在这条路上,马修一直是那个充满笑意在路旁为她拼命鼓掌的人,马瑞拉是那个牵引她走在大道中央生怕她偏向的人,林德太太的话成了她路上遇见磕磕绊绊时的路牌,而戴安娜、吉尔伯特一群发小就是她行走在大道上的陪跑者。
当安妮为各种在大人来说不值一提的事情而心神不定时马瑞拉淡定笃实的话应该也是安妮心智成长的催化制:
“在漫长的人生路上,还会有很多很多失望与灰心的事等着你呢。”“没有那份体面你也要活下去!”
林德太太或许管闲事多的缘由,她也有她的一套人生观,不时引发安妮的思考:
“林德太太说一无所求的人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失望。可我觉得一无所获要比失望更糟糕。”
“正如林德太太所说,这个世界充满了相遇和别离。”
“正如林德太太说的那样,世界本来就是不完美的,我们不能要求事事完美。”富有哲理,发人深思。
安妮就在一件件或错或对的事件发展中沉淀了自己的思想:
“快乐的一半不就在于期望吗?”
“在学校里,同学们都紧张地屏住呼吸,侧耳聆听我的朗诵,那会让我非常兴奋,而在马厩里则没有那种气氛,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你不寒而栗呢?”观众越多,表演者越容易兴奋、调动情绪,安妮小小年纪就悟出了这个道理。
“那些小时候向往的东西,等你真正得到时,似乎已不那么美好了,这也许是成长带来的烦恼。”这难道不是作为一个大读者的我的人生体验吗?
“有时候我觉得考试意味着一切,但是当我看到栗子树鼓起那么大的嫩芽,天空的彩霞又那么令人欣慰,我又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的,有什么事情比生机大不了的呢?
“想要获取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至于远大的抱负那更是不会轻易达成的,那需要付出种种辛勤的劳动,还要经受焦虑不安和灰心丧气的种种考验。”恐怕经历过升学、比赛的人都有这样的心路历程吧。
人的精神生命正契合了安妮的人生轨迹:当你实现一个目标后,发现另一个目标正在更高处闪闪发光,去实现它,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在命运的拐角处有时会有你该承担的责任,那应该比那人生的意义更深沉。
马修因看到报纸上银行破产的消息心脏病突发而亡。安妮洁白闪光的人生路一下灰暗下来。安妮没有踟蹰。在学业上的坚韧,使她没有停止过思考,她的思想已然成熟,足以直面人生。
她发现,当你坦然面对责任的时候,责任会成为你的朋友。当她决定为了收养她的快失明的马瑞拉而放弃来之不易的最高荣誉艾弗里奖学金和雷德蒙大学时淡然地对马瑞拉叙述着深刻的领悟:
“当我从女王学院毕业的时候,我的未来仿佛是一条宽广又笔直的道路,一直伸展到远方。而现在,前进的路上出现弯道,我不知道这弯道附近有什么,但我相信那里有美好的景致等着我。弯道也有它的迷人之处。越过这个弯道,我想知道前方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是山丘、峡谷,还是平原、森林……”
安妮知道,不管脚下的路有多狭窄,幸福的花儿总会恬静地开放。
谁说不是呢?心中修篱种花,终会芳菲。